29
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呢。
常明哲其实是知道的。结合刚才的一幕他不是完全猜不出来。他坐在大厅咬着指甲。人不能抑制欲望，就像不能抑制指甲的生长一样。他把每月长出的指甲剪下来收集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，到现在柜子里已经摆满了十几瓶。他唯独不让妻子和孩子去那个房间。
木地板被踩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，何静姝走下楼梯。
常明哲直勾勾的盯着她：“问明白了？”
“他说是他掐死的。”
常明哲倒吸了一口冷气，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。从何静姝的这句话开始，常明哲的希望彻底烟消云散。他们要为抚养出这样一个孩子付出代价。
他感到头晕目眩：“谁家的孩子？”他最近总是看到儿子一个人在房间里研究一些标本，起初没放在心上，现在竟出了这么大的事。
“他说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？那是从哪儿来的？”常明哲瞪大眼睛。
“说是……在路上遇见，跟着他回来的。”
常明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：“他以为父母都是傻子吗？谁会信这种鬼话！”
“虽然不能信……”妻子咽下了后半句。
常明哲意识到在这么下去事情绝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，他直接拿起茶几上的电话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何静姝提高了音量。
“除了报警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？”
“不行！”她死死抓住常明哲的手腕。
常明哲则是一把甩开了她：“没有任何办法，人死不能复生。”
“你愿意吗？”
“现在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吗？如果去自首或许还能有个从轻发落，他是未成年说不定罪行也能减轻……”
“你有想过孩子的将来吗？这个污点会伴随他一辈子！他再也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！他本来就不是正常孩子，那还想让他……总之不能报警！”
“你……”常明哲面对何静姝这样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，他一把推开扑过来的何静姝：“完了，我们全完了。”
何静姝哀怨地看着常明哲，突然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扔到地上捡起地上的碎片。
“你干什么？疯了吗！”
何静姝紧握着碎片，把尖利的一头对着自己的脖子：“你要报警，我不如现在这么死了算了。”
“你放下！”
何静姝紧咬牙关，没有改变姿势。
多像是一场三流肥皂剧。
若不是亲身经历，常明哲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活成了一部烂片。
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何静姝是真的想死还是想要逼迫自己，但他要避免她的心思被自己看穿而自寻短见。
“好，我不打了，你先把东西放下。”
何静姝怀疑地看着常明哲。
常明哲重叹一声坐下：“愣着干嘛？现在没办法收场。”
何静姝不答。她也清楚孩子的家长一定在到处寻找。
“我在车站的时候好像遇到了这个孩子的父亲，他到处找，现在应该已经报警了。”常明哲咬着指甲。
何静姝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什么，常明哲没听清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何静姝突然抬起头：“去把他扔了吧。”
“什么？”常明哲瞪大了眼睛。
“求你了，”何静姝咽了咽唾沫继续道：“你把那孩子扔到别的地方，帮帮我！”
常明哲大口大口喘着气。这个邪恶的想法其实一直藏在自己脑海里的一角，但是他不敢去面对。现在何静姝的提议正是自己希望的。
“光说扔，怎么做。”
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你把他，藏起来……”
“藏？藏到家里？”
“对，先暂时放到家里，过几天再扔到哪个河里或者给哪个肉铺……”
“这样肯定不行。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
“今晚转移的话兴许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何静姝扬起脸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。
走廊上突然传出一声声响，常明哲警惕地回头一看，是母亲出来打开了卫生间的门。不一会儿母亲唐惠善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，但水流声一直持续着。常明哲上前轰的一声关上厕所的门，何静姝愣愣的看着。
自己早就苦于赡养老年痴呆的母亲带来的压力，此刻看到她慢吞吞的动作几乎想让他发疯。
“公园怎么样。”常明哲用力的维持现存的理智，重新坐下说到，他握着拳头。
“南东公园？”因为两人购买的电力汽车储电装置又出现了问题，常明哲几天前刚把车送去维修，现在没有办法将尸体扔到更远的地方。
“不是，是那个小公园，附近的监控一般不会开。”在电力公司上班的他知道这附近用电的情况。如果没出这样的事，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自己是这样令人感到恶毒恐怖的人。
“你要把……尸体扔到公园里面？”
“不，藏到公厕，”他摇头：“里面有个隔间。”
何静姝盯着丈夫：“你要……什么时候搬？”
“大概深夜吧。”常明哲看了看手表。
刚过九点。
30
按下米山路72号人家的门铃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：“谁？”
林脩平对着门口的对讲机说到：“警察，现在方便吗？”
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，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，说了声“方便”后挂断了对讲机的听筒。
“怎么办？”何静姝问道。
“怎么办？警察能找上门说明已经开始怀疑了。”
“要是只是例行问话呢？”
“他们不是傻子，既然找到我们就应该提起做好最坏的打算，在专业刑警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，”常明哲说着抬头盯着何静姝：“按之前说的来。”
因为自己第一次藏尸还是露出了马脚，他和妻子连夜制定了一个全新的计划——“认罪”。
“那就……”何静姝的目光看向走廊深处的那个房间，随即低下头，双手放在胸前，做出祈祷的样子。
“你这是在干什么？”
“求个好运吧。”
“你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用？”常明哲气不打一处来，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声再一次响起。常明哲看了看门口，又回头看看妻子，示意她调整好状态，准备开门。
31
根据昨晚的讨论，现在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将这个人类捉拿归案。但林脩平心里还是没底，毕竟这才是他死后第二次接触人类。他不知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应对。
常明哲把二人带到客厅，身材高大的两个警察正襟危坐，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。何静姝端来了水，男人们说了谢谢却没有拿起水杯。
“请问公园藏尸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呢？”何静姝小心翼翼的问。
“刚开始调查，现在还在四处搜集信息。”脩平回答。
“有什么线索了吗？”常明哲问。
“这个……”脩平奇怪的看着夫妻俩。
加贺喝了一口水，抬头看着常明哲。这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心底，常明哲不寒而栗。
“那个，你们昨天不是刚查了我们家里的草坪吗？有什么发现吗？”
脩平看了看加贺。
加贺开口了：“遗体上沾着草，我们一一比对了。”
“是……和我们家那个一致吗？”
“您为什么想知道？”
“是一致的吧？”
加贺没有马上回答，估计是在应该回击什么样的话术：“如果一致，您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常明哲长叹一声：“无论如何是瞒不住的。”
“您……”脩平瞪大了眼睛，心急地想要问出些什么。
“二位警官，”常明哲直了直腰，低下了头：“非常抱歉，把尸体扔到公园的……是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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